小学生在校磕断牙告学校被驳回

法治日报(rìbào)2025年5月28日报道 小学生在校磕断牙告学校被驳回(bóhuí) “学生受伤学校必担责”认知(rènzhī)偏差 一段时间(yīduànshíjiān)以来，“学生受伤、学校必担责”似乎成(chéng)了惯例。这不仅加重了学校的赔偿责任(zérèn)，还导致一些学校投鼠忌器(tóushǔjìqì)，为了防止事故发生而采取“体育课在教室里上”“学生课间不得下楼”“课间除了上厕所学生不准出教室”等极端措施，严重束缚了青少年身心健康成长。 前段时间，江苏省无锡市新吴区人民法院于2024年4月(yuè)16日判决(pànjué)的一起12岁孩子在学校教学楼楼梯不慎磕断牙的纠纷案（点击阅读），入选了人民法院案例库。该案(gāiàn)判决认定学校在这起事故中没有责任(zérèn)，驳回了原告诉讼请求。 近日，《法治日报》记者走进无锡市新吴区法院，了解该案(gāiàn)办理的来龙去脉(láilóngqùmài)。 时间回到2024年1月3日。当天下午5时许，无锡市某小学的(de)学生们正背着书包(shūbāo)走出教室，有秩序地(yǒuzhìxùdì)以班级为单位放学。此时，六年级某班的小徐下楼行至教学楼三楼与二楼楼梯间平台时，突然从楼梯台阶上(shàng)摔倒，整个人一下子撞到了台阶正面的墙上。 就是这(zhè)一瞬间，小徐起身后满嘴是血，一颗门牙(ményá)被折断了。带队的班主任赶上前发现(fāxiàn)小徐的伤情后，立即电话联系了学生家长，并陪同孩子到医院就诊。 经无锡市第二人民医院医生诊断，小徐的21牙（即(jí)左边大门牙）折断、唇挫伤擦伤，因伤及(shāngjí)牙髓，医生对小徐进行了根管治疗，产生医疗费633.07元，后医嘱建议小徐在18岁(suì)以后进行21桩冠(zhuāngguān)修复。 孩子(háizi)突然在学校磕断牙齿，不仅外貌(wàimào)受到影响，长大后还需要进一步手术，这让小徐的父母心疼不已，认为学校对(duì)学生人身安全监管不力，应对人身损害承担责任，遂以该学校为被告，起诉至(zhì)无锡市新吴区法院，请求法院判令学校赔偿医疗费、交通费、误工费(wùgōngfèi)、营养费、精神损失费合计8万元，并承担案件诉讼费用。 2024年3月26日，新吴区法院正式立案，依法适用普通程序，由旺庄法庭副(fù)庭长(fùtíngzhǎng)刘博文担任(dānrèn)审判长并与一名社区副书记、一名高校教师担任的人民陪审员组成合议庭，公开开庭进行审理。 学校(xuéxiào)在答辩中称，学生(xuéshēng)上下楼梯应注意安全，小徐作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，自身未尽到注意义务(yìwù)，学校作为教育机构(jīgòu)已尽到教育、管理职责，如果小徐摔倒有实际侵权人，家长应向实际侵权人主张侵权责任。 为了(wèile)详细查明现场(xiànchǎng)情况，刘博文赶到学校进行现场勘验。虽然事发楼梯拐角的现场附近(fùjìn)没有监控，但事发楼梯上清晰可见上下行左右黄黑分界线，多处台阶(táijiē)及墙面张贴有“小心台阶”“不争不抢不打闹”等提示标志，地面亦印有“文明礼让、有序通行”的字样。 法官还(hái)查明，小徐所在(zài)班级按照学校部署，课前课后常态化进行了安全警示教育，其《安全警示教育记录》中多次向学生强调“不在楼梯上打闹，按序行走”等内容(nèiróng)。法院(fǎyuàn)还专门通过3D立体成像技术对勘验的事发现场进行还原，并在开庭期间播放(bōfàng)了VR视频进行当庭质证。 法院在判决书中认为(rènwéi)，根据民法典规定，限制(xiànzhì)民事行为(mínshìxíngwéi)能力人在学校或者其他教育(jiàoyù)机构学习、生活期间受到人身损害，学校或者其他教育机构未尽到教育、管理职责的，应当承担侵权责任。本案中，小徐已年满12周岁，系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，故该案焦点为学校是否存在过错(guòcuò)。 “根据现场勘验结果及(jí)本案证据，小徐摔倒受伤并非楼梯等设施场所缺陷导致，双方签字确认的《情况说(shuō)明》反映受伤为意外事件，学校对该意外事件难以掌控和避免。学校通过安全教育、张贴安全提示(tíshì)等，以及事发后(hòu)学校第一(dìyī)时间通知家长、陪同就医，尽到了(le)教育、管理职责，不能因事故发生在校园即认定学校存在侵权责任。”刘博文说，故法院判决驳回了原告诉讼请求。 判决(pànjué)后，原告没有上诉，目前该案已发生法律效力。 据悉，该案也(yě)是江苏省首例采用少年、家事专库(zhuānkù)陪审员组成合议庭审理的案件。 “未成年人生性(shēngxìng)好动(hàodòng)，鉴于学校本身的特殊性，要完全避免类似风险是不太可能的。学校在安全教育和管理方面尽到了职责(zhízé)，根据现有法律规定，并不需要过于担心担责的问题。”校方代理律师陶心怡(táoxīnyí)说，这个案例既能依法引领校园(xiàoyuán)提升(tíshēng)安全责任意识，也能推动学校积极落实安全管理，同时帮助老师更好地履行相关职责，进一步提升依法治校水平。 权威专家对此评价说，法院厘清了学校安全管理的(de)(de)责任边界，释放了校园安全教育和管理“尽职(jìnzhí)不担责(dānzé)”的积极信号，纠正了“学生受伤学校必担责”的认知偏差，传递了“校园安全，家校共守”的社会正能量，用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稳妥处理了校园安全纠纷。 记者采访了解(liǎojiě)到，校园安全纠纷(jiūfēn)社会关注度高、舆情爆发燃点低，学校一旦发生学生(xuéshēng)受伤事件，大多如“惊弓之鸟”，希望“息事宁人”，尽快解决问题，而法院受理类似案件也十分审慎，多数案件通过(tōngguò)组织调解化解纠纷。 2025年3月(yuè)，新吴区法院还判决了一起两名初三同班同学相邀掰(bāi)手腕，导致其中一名同学手臂骨折的纠纷案。依据民法典规定，自愿参加具有一定风险的文体活动，因其他(qítā)参加者行为受到损害(sǔnhài)的，受害人不得(bùdé)请求(qǐngqiú)其他参加者承担侵权责任，但其他参加者对损害发生有故意或者重大过失的除外。法院经过调查事发经过，依据该规定，驳回了原告要求被告赔偿1.8万元的诉讼请求。 “这起案件中受伤学生的家长，也曾想过起诉学校，后来考虑到民法典相关规定非常清晰，就放弃了找学校赔钱的想法。”新吴区法院(fǎyuàn)旺庄法庭(fǎtíng)庭长(tíngzhǎng)徐贞说(xúzhēnshuō)，法院在司法实践中，应当结合法律规定进行(jìnxíng)综合判断，若学校在安全教育、设施建设、应急处置等方面无过错，且对损害难以预见和避免，法院应当依法判定学校尽到了教育、管理职责(zhízé)。 受该案启发(qǐfā)，新吴区法院牵头联合区教育局、公安、妇联等多部门成立了“法护成长”校园(xiàoyuán)安全示范(shìfàn)站，为涉校涉生纠纷搭建多元解纷平台，以期形成“府院共推、学校主管、多方协同”的校园安全源头(yuántóu)治理新模式。 采访中(zhōng)，案涉小学分管安全(ānquán)的副校长说，目前(mùqián)校园安全保障方面的制度性规定已经十分健全，不仅有教育部出台的《中小学、幼儿园安全防范要求》，2025年3月无锡市又修订出台了最新的校园及(jí)(jí)周边安全稳定治理提升实施方案及相关(xiāngguān)配套方案，包括校园治安防控专项提升方案以及食品安全(shípǐnānquán)、消防安全、危化品安全、校舍及在建工程安全、校车安全等11个具体提升方案，为学校安全管理工作提供了具体操作指南。 “学校始终从常态化安全教育、环境(huánjìng)预警、应急机制包括安全演练三个维度不断强化校园安全，出现学生安全事件后，要求严格执行第一时间发现问题、第一时间联系家长、第一时间陪同就医的要求。”该副校长认为，在小徐受伤(shòushāng)这件事上，正是班主任和学校严格执行了上述(shàngshù)要求，学校相关答辩(dábiàn)意见才获得了法院(fǎyuàn)的认可。 这位副校长告诉记者，该案给学校在完善制度保障(bǎozhàng)、落实安全责任(zérèn)、规范(guīfàn)处置流程、建立家校互信等方面很多启示，也有助于缓解当前中小学普遍存在的“安全焦虑”现象，更好(gènghǎo)落实“每天一节体育课”的要求。 本院认为，根据本院现场勘验(kānyàn)结果及本案证据，小徐摔倒受伤并非楼梯等设施场所缺陷导致，双方签字确认的(de)《情况说明》反映受伤为意外事件，学校对该意外事件难以掌控和避免。学校已多次对学生进行了校园安全教育宣传，楼梯、墙面等地张贴了醒目的安全提示(tíshì)标志，尽到(jǐndào)了学校的教育职责；在小徐受到损害后，学校亦及时采取了通知家长、陪同就医、调查事发经过等措施，履行了学校必要的管理职责。小徐及其法定代理人(rén)应对(yìngduì)学校未尽教育、管理职责承担举证责任，其未能提供证据证明(zhèngmíng)学校存在过错，应承担举证不能(bùnéng)的不利后果。 中小学学校是(shì)未成年人最集中的地方，也是未成年人较易(jiàoyì)受到损害的地方，但校园伤害事件中认定(rèndìng)侵权责任，不能仅因事故发生在校园即认定学校一定具有责任。 理性守护校园安全(ānquán)需要司法助力 中国政法大学民事诉讼法研究所副所长、教授(jiàoshòu) 校园安全是(shì)学校管理的(de)(de)头等大事，校园安全不仅关系学生的个人安危，更关乎千万家庭的幸福安宁，以及教育事业的高质量发展和教育强国建设。 近年来，在一些学生(xuéshēng)校内受伤事件中，学校的责任被不当加重，甚至形成了“学生出事学校必担责”的认知偏见，致使部分学校为防止事故发生，采取严管课间(kèjiān)活动、劳动实践等消极预防手段，阻碍(zǔài)了青少年身心健康(jiànkāng)发展(fāzhǎn)。如何给学校和学生“松绑”，让学校有序开展(kāizhǎn)教育教学活动，促进学生健康快乐成长，需要厘清学校教育、管理职责的边界。 校园伤害事件中，学校“是否尽到教育、管理职责”是判定学校是否存在过错、应否承担责任的重要标准。本案中，学校通过课前课后常态化进行了(le)(le)安全警示教育，事发楼梯上清晰可见上下行左右(zuǒyòu)黄黑分界线，多处台阶及墙面张贴了安全提示标志，地面(dìmiàn)亦印有“文明礼让、有序通行”的字样，楼梯等设施场所亦并(bìng)无缺陷；通过调查事故情况、通知家长、陪同(péitóng)就医等措施尽到了管理职责，故法院判决学校不(bù)需承担侵权责任合理合法。该裁判打破了“谁受伤谁有理”的和稀泥做法，是人民法院践行“公正与效率”这一司法主题的典型案件(ànjiàn)。 对于未成年学生在校园受到人身损害的(de)侵权纠纷案件，人民法院在认定学校是否(shìfǒu)尽到教育管理职责时，应当结合未成年人受伤害原因，就学校是否已进行常态化安全教育、相关场所设施有无醒目的安全提示标志、事发后有无在第一时间通知家长并陪同就医等因素进行综合判断(pànduàn)，不能仅因事故发生(fāshēng)在校园内就认定学校未尽到教育管理职责进而判令其承担(chéngdān)侵权责任(zérèn)。 本案裁判以“小案例”阐释“大道理”，明确通过审查校方教育和管理职责来厘清学校的权责，把“孩子虽在(zài)校，家长也有责，校园安全须(xū)共同守护(shǒuhù)”的理念落在实处，理性守护校园安全。 当然，未成年人(wèichéngniánrén)在校期间无论是何原因遭受损害，都是我们(wǒmen)不愿看到的。为减少类似现象发生，本案通过(tōngguò)司法力量，让保护未成年人合法权益和维护学校正常教学管理秩序达成统一，只有学校、家庭、社会协同努力(nǔlì)，才能共同呵护未成年人健康成长。 法治日报(rìbào)　记者：丁国锋　漫画：李晓军